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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周梦蝶
又见炊烟升起。
袅袅炊烟,腾空而起,先浓后淡,时隐时现,最终在暮色苍茫时,宛如一抹天边的流云,飘然离去,消失不见。
很多时候回到老家,尤其是在冬日的傍晚,站在故土山梁上,我都傻傻分不清楚,哪是薄雾,哪是炊烟。它们都是那样的飘渺而虚无、梦幻且短暂,却又给冬日的乡村平添几许诗意、几多浪漫。不然,这雾茫茫、冷飕飕的冬日黄昏,岂不显得太过孤寂、清冷了。
记得两年前,我在小诗《故乡的炊烟》中有过这样的感叹:告别灶台的熊熊烈火/冲破烟囱的层层阻拦/在空中四处弥漫/于风里自由飘散/不管寒来暑往/无论山高路远/在每个游子的心灵深处/最不忍直视的便是对炊烟的挂念……
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。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。”或许是从小在乡间长大的缘故,我对炊烟有着天然的热爱,以及无比的亲近,每当看见它们从左邻右舍、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徐徐升起,飘荡开来,弥漫在整个村庄,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一种归属感。我感觉,炊烟里承载着生生不息的希望,传递着脚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给予的慰藉与温暖。因此,看到炊烟,我便仿佛看到了自己为之魂牵梦绕的家园。
这样的情怀刻在我的骨子里,流在我的血液中,即便在我离开老家几十年后,也没有一丁点儿改变。
“一点炊烟竹里村,人家深闭雨中门。”在四川宜宾的蜀南竹海,我曾见识过绵绵春雨中的炊烟。在云南腾冲的和顺古镇,我所见到的炊烟,又是“一条门巷成村落,几处炊烟锁翠微”的另外一番情景。在重庆酉阳的龚滩古镇乘船畅游乌江画廊时,其更多了些“浮家不畏风兼浪,才罢炊烟,又袅茶烟,闲对沙鸥枕手眠”的自在悠闲。在贵州贵阳的青岩古镇,我所目睹的,则是“高下人家密不分,炊烟处处映朝曛”的热闹景观……当然,最打动人心的,可能还是家家饭菜煮熟时争先恐后升腾飘散的炊烟,那“炊烟卓午散轻丝,十万人家饭熟时”的浓浓烟火气,真叫人垂涎欲滴。
正如汪曾祺先生所言:“四方食事,不过一碗人间烟火。”在我心里,炊烟总是那么灵动而美好,既具情怀,也有诗意。无论“炊烟化山云,云起半明晦”,还是“沤漩嬉浮叶,炊烟倒入船”,又如“行踏千家檐宇,看炊烟斜出”,抑或“三叉路口炊烟起,白瓦青旗一两家”,读来都让人唇齿留香、浮想联翩。而就像我在《故乡的炊烟》里所写:将每一个鲜活的日子都装订成册/炊烟无疑成了故乡诗集的封面。
时光流转,世事变迁,很多东西在我们一路走来的旅途中渐渐丢失不见,无从拾捡。那升起又落下、聚拢又离散的一缕缕炊烟,却犹如挥之不去的乡愁,在春暖花开时、在月色如水时、在秋风乍起时、在天将欲雪时,濡湿了我们的记忆,晕染着人生的流年。
年怕中秋月怕半,转眼又到数九天。而今,北风吹来,炊烟又起,年离我们越来越近,是跨越山海、回家过年的时候了。对很多人而言,只有回到炊烟袅袅的家乡,守候在严父慈母的身边,这年,才有味道,才够温暖。